狮子陵之木老大
一夜在无限的延伸着。漆黑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风。两个黑影直奔坟场而来。扛在肩上的工具碰撞发出一声“咣当”,那人一惊,停下来,往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异常。小心的的将它们分开,一肩扛一个,又匆匆赶路。
一夜在无限的延伸着。漆黑漆黑,没有月亮,也没有风。两个黑影直奔坟场而来。扛在肩上的工具碰撞发出一声“咣当”,那人一惊,停下来,往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异常。小心的的将它们分开,一肩扛一个,又匆匆赶路。
在一个又一个馒头一样的坟头穿梭,那几个人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新坟头前立定。小声说“挖吧。”
他们摸摸索索,鼓捣了一大阵子,将棺材启出,打开。从怀里掏出一丈见方的一块红布,铺在地上拉展了,又从棺材里将死人抬了出来,直挺挺的搁在红布上,手脚麻利地将之包了粽子。将坟头照原样封好,抬了死者,急匆匆窜田间小路,直奔官道而去。
城东的狮子陵里,早有人候着。
那片据说盘龙卧虎的麦田里已经掘出一个可以躺下一个人的深坑。接应的见那几个人一到,马上迎上来,从骡子上抬下那个大粽子,小心地放入深坑,埋好。扫去洒在麦苗上的浮土,骑上骡子在那片麦田踩了几十个来回,再打了几个滚,将这片地弄得一片狼藉,仔细反复查看后,没有破绽。才悄悄离开。
第二天,木家屯子里木老大心焦火着的等木老二回来。
从木家屯子到城东狮子陵来回不过一个时辰,日上中天,惨白惨白的,冬日的太阳一点温度都没有,可是木老大还是一头一头地出汗。冬天日子短,太阳落山的时候,木老二回来了。没被人发现吧?木老大急切的问。
木老二瘫软在炕栏上,喝了一口水,蹦了一个字“悬”。歇了一大阵子,终于缓过一口气,长长的叹了一声“真悬——那”。
木老二一大早就赶往狮子陵打探消息,早饭后,赶集的乡下人提着买盐的袋子,挑着要卖得柴禾纷纷赶来。买卖牲口的经纪人已经在城东门外等买家卖家,东门口外狮子陵边的牲口市逐渐地热闹起来。在乡里撒野惯了的牲口,时不时闯入路边的麦田里狂啃一阵子,在麦田里撒泡尿,拉泡屎,踏上些许深深浅浅的蹄子印记。
麦田的主人知道今天逢集,也早早赶来看着。谁料想,还是来迟了,一大片的麦苗已被牲口踩踏糟蹋地不成样子。麦田的女主人像一只簸箕一样铺开了坐地上,双手抠在土里,放声痛哭,又骂又咒,哪个挨千刀的,不将你那爷爷奶奶牲口大大管住,明年这一大家子吃啥啊!她撕破了嗓子嚎叫,连撞带碰犹如撒欢失控的牲口。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大家也跟着咒骂那个不看好自己牲口的人,其中木老二的声音最大。
午后,那女人哭累了,骂够了,也没法子找到那个挨千刀的人。被人抬回去了。
木老二还是不放心,一直等到集散了,才匆匆赶回来。
一连几天,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从狮子陵传来,木老大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木老爹去世七七四十九那一天,木老大端了祭品,来到那个已经是空了的坟上,摆上祭品,燃了香表,一头窝下去跪倒:“大大啊,委屈你了。我也不想把你红布一裹实压在狮子陵啊,谁叫咱坟头风水差,代代人丁单,这香火到我这一辈得断了啊!”
二
木子屯人本来姓水,木老大的先人是水姓人家的长工。早年,闹瘟疫,水姓族人无一幸免,木老大的先人就从离村子十几里的吊庄搬进村子,继承了水姓人的产业,繁衍生息。
可是到了木老大这几辈,木家人丁渐稀。
木老大这一辈更是不堪,木老大娶了三房老婆,没给木家生下一男半女,木老二育有一女,十一岁嫁给瓜果飘香的河川,那女孩不爱那个大许多的男人,骑着驴下河川,趴在驴背上回来,没多久就长眠在河川里。老三老四老五早夭,老六老七,都娶了天仙般的人儿,若干年过去了,还是那么娉娉婷婷,从未见肚子鼓起来过。
木老六将自己的生死弟兄招在家里,一呆就是一年,未见成效。老七放任生了一炕娃娃的长工自由在自己房里出入,也没见有一颗种子在自己老婆肚子里发芽。原以为马厩里的驴驹总归是自己的,谁成想这个马厩老鼠也不肯来。
木家兄弟急了,找了个懂风水的瞧瞧。
那位闭了眼睛,沉默不语半晌,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野狗占家山”。
木家兄弟忙问破解之法,那人慢腾腾地说,县城东门外有一去处,风水甚佳,将你先人葬于此,便可保你木家香火旺盛。但此穴有一缺憾:此后,长门绝户。
木老大已顾不得许多,病急乱投医,已顾不得这贴药的副作用。
木老爹去世后,木氏兄弟经过周密计划将老爹偷偷葬在了别人的地里——狮子陵。
三
一年后,木老二多年已不生育的老婆,叮叮咣咣给木家生了两儿子。木老大兴奋不已,给他们取名“兆”字辈,感谢父亲祖坟阴德。
长子兆乾眉清目秀,极是聪明。后来成为木家历史上第一位县党部第一书记。可惜的是在解放初,被判为现行反革命,年纪轻轻就被拉到埋他祖爷爷的狮子陵枪毙了。
次子兆坤,在王旗变换的风云中,回到家乡,安安稳稳伺弄庄稼。
木兆坤永远记着大伯木老大的那句话,守着这份家业,守着这块土地,木家坟里得有人走啊!
木子出生的时候,木子爷兆坤就给木子把名字取好了。这回肯定是个顶门立户的木实,就叫木子吧!
一个黄昏,牛羊下来的时间,木子爹挑了一担柴禾刚进院子,就听到木子那软弱无力像小猫一样的娇弱哭声,木子爹肩上的担子无声的跌落在地上。他确信那绝不是他想要听到的浑厚深沉、粗壮有力的哭声后,扭头就走,一头扎到队上公派的修筑铁路的工地上,三年也没回来。
四
谁也不会想起木子是个女孩子。
她爬树掏鸟窝,下河捞螃蟹,井沿上跳绳,墙头上跑城。再大点,背柴,和泥,砌墙,挑大粪;拨麦垛,驾车辕,套牲口;犁、场、耙、磨样样精通。
木子爹看着日益长大的木子,心里常想,戏文里不是有女扮男装的事吗,长大了再如戏文中给木子娶房媳妇,这个家庭不就完满了嘛。反过来想想不行,又翻过去想想,那戏文中咋就行了呢?
木子爹从铁路工地回来,一双腿在炸石头时废了,不能干体力活,没有接替的人手,他就拼了命的干。一天劳作下来,躺在炕上呻吟一晚上。木子最害怕那有节奏的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她的心随着那一声声呻吟,悬起来又落下去,悬起来又落下去。偶尔没听见那声音,木子的心就悬着,一夜都悬在空中,落不下来。
算黄算割鸟整天在田间高唱“算黄算割、算黄算割”。
版权声明:本文由sf123找服网原创或收集发布,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相关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