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漠北
初霁的天空像被清洗过一遍,蓝的让人如痴如醉。你抬手,从指缝中眯起眼睛看天空,唤我的名字,尾音在舌尖温婉地打个卷儿,煞是好听。我迷恋你唤我的声音和你清朗的侧脸,就像你迷恋漠北的荒凉。听不到我的回答,你偏
初霁的天空像被清洗过一遍,蓝的让人如痴如醉。
你抬手,从指缝中眯起眼睛看天空,唤我的名字,尾音在舌尖温婉地打个卷儿,煞是好听。我迷恋你唤我的声音和你清朗的侧脸,就像你迷恋漠北的荒凉。
听不到我的回答,你偏头看我,于是我荒乱地学你的样子仰望天空,余光窥见你转回去,嘴角噙上一抹淡然的笑意。我听见你说:“我会踏遍漠北的土地。”
我默然无言。
我不懂生长于南方温润如玉的你为何念念不忘那荒芜的戈壁,于是自以为是地以为你只是想走去往远方的旅途,一旦累了倦了就会蛰伏回这座孺软的小城。
很久以前你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合上手中的《饮水词》遐想,说给你听我的梦。我说我要留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开一家不大的店,出售奶茶咖啡喝甜点,还可以借阅图书,给每一个光顾的人一个悠闲美好的下午茶时光。你吃吃地笑,我假装恼怒地问你笑什么,你点点头又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挺好的,只是我们不一样。”
那是我第一次听你讲起你的梦,你为我描绘那样一副场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稀稀落落的苍绿色矮草,高大的白色风车轻轻旋转……说这些时,你趴在桌子上下巴枕着手臂,满脸是茫然的憧憬与向往,瞳孔里的色彩仿佛已经游离在孤独的边疆。
我不喜欢你说我们不同,于是从那个时刻起,我告诉自己,以后我要和你一起徒步遥远的远方。
可是这一场梦想中的旅途终究没有启程,便已夭折。
当我赶到医院急诊室门口,红灯默默地亮着,其实除了偶尔的脚步声外一片沉寂,但是我听见我的世界已经兵荒马乱。
我看着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地板和匆匆经过的护士白色的衣服,脑海里一片白茫茫的恐慌。
后来,你安静地坐在窗前看外面的蔷薇花树,坐在轮椅上。
不再谈论梦想,不再遥想远方,我们之间的话题终于止于这生活了许多年的方寸空间。不对,应该是我的话题,而你,只是偶尔应声,声音略微沙哑,不复从前的干净温润。
于是有一天,我在你一句“现在的我更加接近戈壁了吧”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原来你一直清楚地知道自己脸上那狰狞粗犷的伤,即使我自欺欺人地极力避免你照镜子。可我忘记了,你也会在夜深人静时用修长手指一寸寸抚遍伤疤,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那个周末,我一如既往想去看你的时候,母亲站在门口挡住了我的路。我听见她说:“别去了,他走了,不回来了。”
信纸上你漂亮的瘦金体一字一句写了什么,我的泪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恍惚间耳边回响的只是她的话。
“他走了,不回来了。”
“何必将一颗心都悬在他身上呢,他已经残废了。”
“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为我想想。”
我向来不曾想,一向温柔的标准南方女人会说出这样残酷的话来,像重锤一样击打着我的情感和理智。
回忆起上次分别时你对我长久的注视,我竟忽略了你眼底的决绝与不舍。原来你早已决定了要离开,也早已经告诉我你即将离去,用你温润的眸子和冷冽的沉默。
我没有哭,只是悲伤像泄闸的洪水止不住地波涛汹涌。
后来的后来,我已经结婚,陪我走进婚姻殿堂的那个男人,温润如你,却愿本分地守在这个小城,陪我一起经营我的梦想。我以为,我们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完成曾经的那份遐思。
只是再后来,当我收到一封来自漠北的信,终于十几年来第一次忍不住地泪流满面。
信封里掉落的照片上,是你一如既往,清朗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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