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子

蒿子

僦匮小说2025-09-12 09:33:46
一“蒿子总算嫁人了!”月婶子将盆里拌了米糠凉水的冷饭洒向脚边雀跃不已的鸡们,一边大声感叹道。“是哩,姑爷那家虽然穷点,到底是个归宿,我和我家老头子现在就死也安心了。”娘隔着院子回答。新婚三天的新嫁娘蒿

“蒿子总算嫁人了!”月婶子将盆里拌了米糠凉水的冷饭洒向脚边雀跃不已的鸡们,一边大声感叹道。
“是哩,姑爷那家虽然穷点,到底是个归宿,我和我家老头子现在就死也安心了。”娘隔着院子回答。
新婚三天的新嫁娘蒿子回门来了,走到院门口准备喊娘,月婶子和娘的对话正好落在她的耳里,她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月婶子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蒿子从小就讨厌她,更何况那句“总算”,仿佛滚油里溅进的一粒水珠,眼看就要爆出噼啪的怒气。丈夫橛子在身后拉了拉蒿子的衣角,蒿子心里的油锅好象被泼进一瓢凉水,凉得没了声息。不是蒿子怕了橛子,而是橛子的窝囊样让蒿子感到泄气。蒿子在门口别扭着,橛子满脸堆笑着喊了声娘,做娘的赶忙闭了嘴赶过来开门迎接。
娘知道蒿子心里不痛快,快快地倒上茶水,把女婿扯到灶下烧火劈柴去了,打发蒿子去田下寻爹回来吃饭。
蒿子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刚十九,那时的蒿子是个好姑娘,聪明能干勤劳吃苦,身材模样也是不弱示于沩江湾里任何一家姑娘,那对象也标致,模样身手都是很有口碑的,只可惜蒿子没那好命,对象在订婚酒和结婚酒之间的某个雨天被一辆卡车撞扁了脑壳。蒿子的望门寡一守就是十年,做娘的做爹的做兄弟姐妹的做邻居隔壁的不知劝了多少回,数不清安排了多少次,终于说动蒿子点头嫁给了橛子。橛子家里穷,十多岁和弟弟妹妹三人随娘下堂到江北,可惜善良懦弱的母子四人遇上一个好吃懒做的酒鬼继父,做牛做马累到三十大几岁,直到继父死于肝硬化以后才攒点钱娶下蒿子。
“女儿家是菜籽命,风吹哪家落哪家,何况这家人口都还和善,身段手脚个个齐全麻利,你嫁过去他们还不听你做主么?你别嫌弃人家懦弱,碰上厉害主见天捉起你捶打一顿,就明白懦弱的好处了。”蒿子想爹娘说得在理,其实爹娘还有个说不出口的理由,自己都小三十的人还趴在娘家,每天睁开眼睛到闭上眼睛,不是田里就是菜园、不是挑粪就是喂猪,无论如何苦扒力挣,终究是个老姑娘,现今父母在世尚且被邻舍说道,父母一旦闭眼伸腿,哥哥嫂子恐怕就连她占住一间闺房都不会乐意的。
蒿子从第一次见面就看出橛子懦弱,但是她没看出橛子无能。省去订婚一步,说媒合八字、下聘过大礼面面俱到,尽管这场婚姻比蒿子的期望简朴得太多而这场婚姻里爱情的成分等于零,花车开到婆家、新娘子走进破土屋,蒿子始终没有落过泪。洞房花烛到日出东方,一觉醒来蒿子看到橛子和衣蜷在被窝面上,蒿子落泪了。橛子接连睡了三天被窝面,蒿子接连哭了三天。
蒿子边往田埂上走边给自己打气,她要寻爹回家吃饭,她还要在回家吃饭前告诉爹她要离婚。


橛子很卖力地劈完了整捆柞木柴火,灶上岳母娘忙活得热火朝天,蒿子寻爹吃饭还没进屋。岳母娘一边炒菜一边埋怨蒿子,橛子只是憨憨地笑着、小心地应着。橛子很知足,自己能娶上老婆,而且还不是那些离了婚拖儿带女的寡妇婆娘,蒿子虽然快三十的人了,人面还算出众,人前人后能干爽快,到现在橛子都几乎不敢相信这不是做梦。
橛子知道自己的新娘心里不痛快,他很懊恼。先前他也做很多光棍汉都做的梦,梦里的婆娘尽管个个都不如蒿子这么鲜活生动,却都足令他激动不已,恨不得做一回强奸犯再去吃枪子,可是等老婆真正到了身边,他的身体---准确说来是腰部以下直到脚趾尖尖都发软。看蒿子独自饮泣橛子也很痛苦,他恨自己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同时他发誓一定要把蒿子像菩萨一样供起来,他跪在蒿子面前说出了自己的誓言,蒿子不但没有停止哭泣,还摔了个杯子,橛子不心疼杯子,他心疼蒿子说要离婚。蒿子会不会赖在娘家真要求离婚呢?橛子心里没底。
橛子正胡思乱想着,岳母娘的饭菜已经上桌,岳父老子身后跟着眼圈通红的蒿子进来了。橛子瞅瞅蒿子,再瞅瞅面沉似水的岳父老子,心里更没底了。
这顿饭吃得干巴巴的,岳父老子原本话就不多,蒿子压根就没正眼冲橛子说过话,只有岳母娘时时劝女婿多吃肉菜。橛子自觉理亏,暗暗巴望着蒿子能说点什么来打破沉寂,却又害怕蒿子开口。各人怀着各人的心事,吃到后来屋里只剩下一片咀嚼声了。
院子里的鸡突然扑腾起来,接着脚步声上了台阶,老远就听到娘家嫂子的笑声:“蒿子回转了么?这可是大喜呀,怎么没听见放挂鞭炮什么的?”这个横蛮不怕的嫂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受欢迎,饭桌上四个人都松了口气。
吃过饭喝了碗茶,橛子惦记家里一百多头猪,娘近来又犯胃气痛,弟弟斧子一个人又要洗猪栏铲猪屎还要煮猪食,肯定忙不过来,虽然出门时弟弟特意叮嘱多坐些时候,橛子还是决定早点回家。蒿子破天荒拉着嫂子聊得有说有笑,橛子想着家里的人家里的猪,只好先告辞回去了,岳母娘见蒿子态度冷淡得不像话,体贴地送到大路口:“蒿子在家得宠惯了,落黑让她哥用摩托车送她回来。”


蒿子拉着娘和嫂子说东道西,太阳并不明白她的心思,终究很固执地滚下山去,突突轰响的摩托车载着哥哥回来了。蒿子的眼圈又红了,催她回去的娘慌了,嫂子也盯着她的眼睛看,哥哥关心地问:“蒿子你怎么了?他家欺负你了?”
蒿子在家人的询问下哭了很久,她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告诉大家橛子不是个男人?难道说橛子不能满足她作为女人的需求所以想离婚?即便她咬牙说出口来,好不容易把她打发出门的嫂子那张破嘴还不到处说她是个淫荡货?娘必定又会要伤心不止,何况中午寻爹回家时爹已经撂下话来:“你要不怕没脸离就离吧,我和你娘是没脸活下去的。”
蒿子哭完了,心里的事却没能下个决心,她是哭着离开家被娘和嫂子连拖带拉送上哥哥的摩托车的。天已经黑透了,蒿子没有挽留哥哥,进屋只看见三张脸,三双眼睛巴巴看着她,这些眼神仿佛正在等待她的宣判,死去还是活着?蒿子看着丈夫,再看看小叔斧子,最后冲着婆婆说了声:“娘,我回来了。”
蒿子有些恨丈夫,看家里这意思,他已经把自己的心思和婆婆小叔说了。那自己不真成了贪图肉欲的淫荡女人了么?早知道这样真不该向世俗妥协,做一辈子老姑娘又怎样?人家儿孙满堂的最终不也就一个死么?


橛子和新娘子回娘家吃回门酒,橛子先回来了。两兄弟很有默契地打点猪圈的活计,斧子忍了很久还
标签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