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五之死
老五想了想,又起身将窗帘拉上,然后又点了支烟,再次躺在了床上。这是第四次这样做了。他轻声对自己说,“老五,就这样了吧。”小白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急切地从厨房钻了出来,“哼哼“的叫了两声,像是同情。呵,
老五想了想,又起身将窗帘拉上,然后又点了支烟,再次躺在了床上。这是第四次这样做了。他轻声对自己说,“老五,就这样了吧。”小白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急切地从厨房钻了出来,“哼哼“的叫了两声,像是同情。呵,这是什么年代了,人竟需要狗来可怜。可是,除了老五养的那条狗,又似乎是没有人能可怜他的。
先前的气势汹汹完全被压制了,因为车间主任小吴说只开除老五一个人、其他人扣两天工资,这事就算过了。没有人说话,我有些愤怒,挺身为老五说了句好话,我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下不为例。”
“算了?”小吴冷笑道,“闹事的时候怎么不想算了呢,挺有本事的,居然还闹到办公室来了。”说这句话时,我们班长是低着头的。哦不,我们所有人除了老五都是低着头的,想来在这一点上,还是能够团结一致的。
小吴翻了翻白眼,盯着天花板吐着烟圈,哼道,“哼,有本事的话也不会到这是吧,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我捕捉他翻白眼的瞬间,突然一阵恶心,我想起附近池塘那一条条被毒死的死鱼眼。哈,太像了。
“你笑什么?”
小吴以耳代目,我的心声他都能听见,着实佩服。我装了副很无辜的样子,说,“没有笑啊,我只是忙得没时间刷牙,你瞧。”我一边说一边抠牙缝,抠出一片菜花,弹飞了出去,笑道,“这还是昨天吃剩下的呢。”其实,我很后悔这样做。后悔的原因是,我以为牙齿很干净的,这个“以为”曾让我信心十足的对阿芳笑了一整天。现在看来,我应该为自己担心了,而非老五的去留。
老五年龄不大,三十出头。之所以喊他老五,一来他的年龄比起我们确实老了一轮,二是他社会经验特丰富,大家喊他老五他也很愿意。老五不喜欢讲话,能吃苦,脾气也很好,但有一点,就是不容有人对他指手画脚,否则,他会比谁都暴躁。有时我想,他的存在简直是对我们无声的讽刺,针锋相对的讽刺。
老五似乎很感激我有这么一举,向我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而与之相对的,小吴却是懒得看我,将手一挥,厌恶道,“恶心死了,离我远点。”我巴不得我们天各一边呢,如此说,我离他远些便是了。虽然这是懦弱的借口,但,当懦弱成为习惯便不是了。
“主任,我也不想多说,只是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不是说好这个月发工资的么?还有……”沉默许久的老五终于开口了,疲惫的音量凸显了这话的中心思想,而小吴却是声如洪钟的打断这句话,强势道,“不想做就走人,不要废话。”说完又补充道,“当然,这话是跟他们说的,你,已经被开除了。”
“你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我要跟李总说话。”
“你以为李总跟你们一样闲,是你想见就见的啊。”小吴说“李总”时的神态像极了古代官员提及“皇上”,条件反射的低了低头,但很快又将头昂了两寸,强势道,“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惹火我,否则……”
“可……”
“从现在开始,说一个字扣一天的工资。”小吴盛气凌人道,“到时候别人发工资你还倒贴些钱可就不划算了。”
说“可”的那家伙赶紧闭了嘴,与其他人使了个眼神,意思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其他人也有同感,于是很快就达成了共识,摆摆头便一哄而散了。我和老五的关系不错,但和钱的关系更好,于是便也随着大流摆着头出去了,以致后来的事与我没有了关联,于是便不得而知了。
但我知道。我是最后走的,我分明看见了那些人很用力捏紧了拳头,可是却不敢发出声响;分明看见了那些人愤怒的目光,可是却是一直盯着地板砖;分明看见了那些人想要反抗,可是,终究只是看到了心声。这种惨淡使得我不愿再看,多看一眼便让我无法再看老五黯淡的眼神。我紧闭双眼,却也自觉的屏蔽了拳头应有力量。
因为我们需要生活,所以我们的双手只是用来摩擦工具,纵使年华易老,为了养家糊口,却也不得不展开拳头,将生命流于生冷。
因为生命没有了生气,于是我们的眼睛也失去了力气,不敢正视某些人与事,纵使世界愈来愈繁华,也不愿多看一眼。
因为我们知道,那些繁华不属于我们。我们只是奔波于底层的一条狗,哪里有骨头就流浪到哪里。我们也知道,像老五这类,才算真正的勇士。可是,一个勇士无法改变些什么。
小白上蹦下窜,急躁不安的哼着。老五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轻扯嘴角。呵,他应该是在嘲笑杀他的那个人是——我。
有人死了,他却活着。而我,正是他嘲笑的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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