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琼花乱
(一)不止盛世出佳人起义军北伐那年扬州城内琼花铺百里,车马络绎,环佩叮当。烟花三月偶尔连上几天细雨朦胧,长江岸边也会传来几只断断续续的曲子。她转身躲入一间屋檐下,抖了抖手中的油纸伞,脚底的凉意提醒她鞋
(一)不止盛世出佳人
起义军北伐那年扬州城内琼花铺百里,车马络绎,环佩叮当。烟花三月偶尔连上几天细雨朦胧,长江岸边也会传来几只断断续续的曲子。
她转身躲入一间屋檐下,抖了抖手中的油纸伞,脚底的凉意提醒她鞋子已经湿透了。
丝竹入耳,知乡不禁踮起脚向江边望去,随之了然轻笑:在她豆蔻之年也是随着父亲在江边卖过唱的。父亲会汉筝,她就在一边喝着唱。那时知乡不能像普通姑娘家那样着罗裙、施粉黛,每日只能素颜麻衣,除了唱词外不发一语。父亲虽穷,但对她从没亏待过。常见到清婉秀丽的卖唱女子因才貌出众被一些官宦贵人掠走遂不知去向,传言她们有的去充了某家老爷十几房的姨太太,锦衣暖玉食足;有的则卖身花巷哀怨终生。
无论结局悲耶幸耶,都不是知乡想要的。她觉得女子应该德行在志。妇道虽重,可她不想做那样封建平凡的女子,再多的才华都只为在男人面前卖弄,盼着得以托付终生。
但悲哀的是她仍然辜负了自己。如今清政府贪赃枉法,民不聊生,大清早晚都要覆亡。如今父亲投身太平军逐渐北上,她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只能期待起义胜利革新换代,推翻腐朽的旧社会。
“……知乡?”
(二)曾有红泥碾作尘
是远征。
若真的将她托付一人,其非远征无外。
男子小跑进屋檐下急忙甩了甩身上的雨水,他的模样瘦弱脸色苍白,老实书生模样。知乡微笑的望着他,伸出袖子温柔的擦湿着他湿凉的额角。
“怎么这么急?连伞都没带。”知乡娇嗔,眼中满满只有他。
“知乡,”远征的呼吸逐渐平静,他今天非常奇怪,扭捏着突然说道:“知乡,我前几日到了城北的学府去,你猜我看见了什么?……是灯泡……”
知乡点点头,心想父亲在北方参加**,若是远征也求实上进为国家谋求康富总是好的。
“……那洋玩意儿可真厉害……亮了一宿都不费一滴油。”这话说得没什么语气:“以后我也给你弄一个来……对了,知乡。”
“嗯?”
远征伸出手在长衫里摸索着,知乡发现他在这阴雨的天气居然穿了新衣裳,即使有些湿也能看出布料间的丝滑。她心里涌上一丝怪意。
——“这个你拿着,”他握住她的手,“就当是我之前欠过你的。别管它从哪来,去置件新衣裳,买些姑娘家的东西吧。”
远征的手冰凉。而手心摊着的,是一块凉如骨髓的翠玉,胜过她几年积攒。好像席散清账。
“收着吧。”他低着头,似是好言相劝:“这几年你为了我读书也花了不少银子。而且……在‘那种地方’……你没有理由为我这样的读书人……守……身……”
雨要是在大一些知乡可能就听不见了,可是她听得清清楚楚。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知乡没有回答。只是心里有些忧伤,若不是为了你能光宗耀祖,我又何苦去“那种地方”?瞧你说的多恶心。
“知乡,我没不相信你……”他还在莫名其妙的辩解什么。知乡不停的点头,真诚的说我知道。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你也知道。
“这些日子国家动乱……若是没别的事,就别找我来了。”远征不自然的低头,眼神闪躲。
观之不足由他缱。她点头,心里不敢再猜测。
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
知乡在心里独自唱起了小曲,自己唱,自己随。她捏着滑嫩的玉石,胜过她粗糙的手掌多少倍。玉佩上刻着“佟佳”二字。
满洲人的姓氏。
(三)朱窗深院停步
明知天色已晚,知乡还是想跟远征再多待会儿。
可远征好像有急事就先走了一步,他没有带伞,知乡硬是把来时带的油纸伞塞到他手里。远征也没说什么,撑了伞十几步就消失在阴雨连绵里。
这样可以偷跑出来的机会并不多,以往都是每每将装了银子的荷包放进远征手里他便匆匆而去了,今日远征不仅给了她一块玉石,还了陪她聊了会儿天。
她心底还是有期盼的。哪怕很多年后她仍会感叹:他不过一次普通的转身离去,令你至今都在惆怅究竟何时归来。
鞋底纳得不够实,这样的气候脚底难免会受潮。几年里小腿害了病,跑起来不那么利落了。可想而知回去又要挨训。但一想到远征总是答应她替她赎身、娶她进门,这几年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熬。
即使小心翼翼在后门占了脚,也没免得了被逮个正着。
“哟,你这臭丫头还知道回来?”
知乡闻言一愣:“妈妈……”转而左耳旁一阵轰鸣,柳妈妈的耳光扇得毫不留情,叫知乡跌坐在地,鞋子更是像翻了的小船一样积满了冰凉的雨水。
“又跟哪个情郎幽会去了?”狠狠的扯住女子的长发咒骂:“别以为有贝勒爷撑着我就不敢动你,这大院儿里的姑娘们哪个不比你乖巧比你水灵,反倒是你——”
知乡忍不住哀求:“妈妈……您轻点儿……”
“哟嗬,你还真以为你是福晋了?你这小**别跟我耍娇气,得了便宜卖乖。”
衣服湿漉漉的裹在身上很不好受,在柳妈妈手底下拎着知乡感到快要晕死过去。
这档儿一个小丫鬟越过门槛,她扒在柳妈妈耳旁嘟嚷了几句柳妈妈便放开了知乡。知乡只觉头重脚轻,腿肚抽了筋就靠在门柱上。
“知乡,来。”
柳妈妈伸手帮知乡顺了顺领口:“知乡,你也是我的女儿,不是妈妈对你不好……瞧瞧你这副样子,我可都未亏待过你……先进屋换身干净衣服。”
知乡还以为自己会被掐死。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没力再跟柳妈妈言语周旋。跌撞着踏进屋里,身后柳妈妈热络的声音幽幽飘来。
“别让贝勒爷等急了!”
(四)残妆也惹追怜
她也不知道沈孟怎么会有一个汉人的名字。但既然是贝勒爷就都没好东西。
“……不舒服?”
迎来男人含笑的双眼,知乡想天生一副风流样,活生生会走路的桃花树,走一路招一路。
“没有。”仓惶别过他的眼冷然回应,低头擦拭着手中的琵琶。
“你别擦了。”他强迫她抬眼望向他,捧住了她的脸颊。四目相对间,知乡像是受了奇耻大辱般哀怨憔悴。她今天异于以往,刻意施了层厚重的粉黛。
沈孟背过身去,知乡隐约听见声轻叹。她的样子一定苍老丑陋,沈孟对她果然只是一时新鲜。应该高兴的,满人的垂怜她不稀罕。于是沉默的低下头认真对着本就纤尘不染的琵琶。
转而又被强迫抬起脸,她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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