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遥忆金老,长歌当哭
中午看到短信“金芝先生病逝”,脑袋“嗡”的一下就木了,紧紧皱着眉头,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再重新看手机,没错,是安徽的朋友发过来的。治学严谨、待人真诚的金老真的不在了,11月2日凌晨魂归帝所。没有人再告诉
中午看到短信“金芝先生病逝”,脑袋“嗡”的一下就木了,紧紧皱着眉头,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再重新看手机,没错,是安徽的朋友发过来的。治学严谨、待人真诚的金老真的不在了,11月2日凌晨魂归帝所。没有人再告诉我如何做到“人中出戏,戏中出情,情中出词”了,没有人再为我修改《悟心楼》了,也没有人再提醒我“要跳出古诗词才走得近观众”了。
上一次打电话,金芝老师手术后出院不久,我本想告诉他:“《湖婴》早已修改好了,按照您的建议,把八集电视剧剧本改为九幕舞台剧了。”但又不想让他多说话,多费神,想过段时间再说。就对金老说:“我在电视上看到您了,您还是那么精神。真好!”金老说:“哈哈,那是一个月前拍摄的,现在瘦了很多啊。和电视里面的不一样了。”话语清朗幽默,而且很乐观。没有想到那竟成了最后一次通话。
我第一次到安徽去,是2000年。那时候,七十多岁的金芝老师看上去还不到六十,精神矍铄,态度谦和,思路敏捷,话语亲切,全然没有“国家一级编剧,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等等光环照耀下的名人架子。谈剧本、谈生活,不像面对一个年轻的陌生的而且还是外省的无名作者,而像对自己的晚辈,自己久别重逢的学生。
我听说金老是不大愿意“改编”一般作品的,费心劳神,还不落好。我自己对《悟心楼》也没有多少的把握,但是能够见到敬重了几十年的《牛郎织女》、《罗帕记》、《无事生非》、《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作者,已经就很满足了。
当我大段给金老背诵黄梅戏唱词的时候,他很吃惊,尤其背诵他写的戏。他说:“黄梅戏迷全国都有,但痴迷到这个地步的恐怕不多。”最初金老只是打算提出修改意见,然后让我自己潜心修改,说“底子不错”。但后来他改变主意,决定亲自把《悟心楼》改编为八集黄梅戏电视连续剧。对我来说,可谓意外惊喜。
分手时,金老还送我茶叶:“这是去年的旧茶,今年的还没有下来。”我接过茶叶,觉得温暖,见绿色的茶叶盒上写着:安徽名茶。因为是自己崇拜和尊敬的前辈所赠,自然觉得有一种亲切。我知道饮茶洗心,茶能生善,仅看到茶的绿色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香,未及冲泡已经甘甜得润肺润心了。真希望自己是这“人间奇香”的“知味”之人,不辜负金老的期望,学金老做一个懂品茶的“精行检德之人”。
为了1999年写的电影文学剧本《悟心楼》和2003年写成的八集黄梅戏神话剧剧本《湖婴》,我后来又几次到安徽。那份执着,那份痴,那份“爱到深处无怨尤”,令我安徽的朋友瞠目结舌,也令金老深深感动。每次去到合肥都会见到尊敬的金老。无论天气多冷多热,他都会到宾馆看我,而且每次都会带茶叶给我。告诉我“茶,可以刺激灵感,使思想清明,思路清晰”。我似乎为聆听教诲,为金老的好茶而去。
有一次我对金老说:“三年两次到庐州,魂系黄梅梦绕楼。”他说:“不止两次吧。”我想想,是的,有些黯然。
金老说:“一个剧本从完成到投入拍摄是多种因素的,所以也不必灰心。”他告诉我,创作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收获。我没有怨天尤人,只怪自己“机缘”未到。金老说:“好好写就是了,总会有一部在安徽叫响的,但要找准方向,多写一些留得住,传得开的好剧本。对外物不要考虑太多,尤其名利心要淡,品茶的目的就是要清心。”
是啊,读书、写诗、喝茶度日是多惬意的生活啊,那就顺其自然吧,像金老那样做一个与世无扰,与人无争的清静人,只问创作,不管收获。可是,我自幼酷爱黄梅戏,总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由一个黄梅戏爱好者变成黄梅戏的创作者,只是这一步真的好难啊。金老说他理解,希望我从求索之苦,回到创作之乐。每次和金老见面都会有一大车的收获。他以广大的心看世界,纯真的心搞创作,知足的心过生活,一直影响着我。
2004年是我最后一次到安徽,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金老。他送给我几本书,有《剧本》、《戏曲艺术》、《黄梅新戏》等杂志,还有他个人专著《惜花·育花·品花》和《舞台影视剧作选》,可惜的是最后一本没有收进后来创作的《潘张玉良》和《祝福》。但愿今后有人整理的时候一定全部收进去。
现在,我捧着金老的书,看着曾从金老手中接过的茶,好难过。茶,助诗兴,起禅心。我记得金老说:他不写大纲,写出来就是唱词,散步为酝酿,伏案即疾书。我想,佛缘深的,喝一杯金老送的茶,就喝下了满腹好文字,好剧本。慧根浅的,看着书,品着茶,也会生出雅士的风骨和莲花的味道吧。金老朴素、平和的言行中,自然不自然流露出人格的芳香,比茶恒久。
金芝老师,原名金全才。1927年生于安徽无为,一生为戏曲而生,为艺术而活。今年是2008年,他正好八十一岁。是仙数,是佛数,谁也谁不清,常言道:九九归真。也许是上苍想让他换一个环境创作了,觉得给人间留下的上品太多了。他的破蒙戏《讨学钱》,他的代表作《罗帕记》,以及后来的一系列影视作品,比如《啼笑姻缘》和《潘张玉良》等等,真的是一个美的宝库,够黄梅戏编剧学习一辈子的。看到他,我不仅能体会到什么是“德艺双馨”,更能联想到仓颉造字时,考虑“君子”的造型和笔画,是不是预想到几千年后有一个“金芝”呢?
扬子江头离别五年久,情思如水静静流。
常压愁绪相慰勉,飞鸿传喜不报忧。
捧起一盏茶,再唱起金老的《扬子江头》,泪水就又止不住奔涌而下了……
2008年11月4日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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